证监会主席郭树清上任后即摆出一副改革的架子,这不仅是“新官上任三把火”,更与其学者背景有关。
郭树清推动股票市场改革的连续举措虽得到市场赞许,但并未引起业内过多热情,原因在于郭树清的改革动作尚未触及股市根本性问题。新股发行定价是核心问题,退市制度是关键问题,但这些问题远不如IPO审批制重要。可以说,中国股市乱象丛生,资源配置功能缺失的主要原因就是市场管制的存在。
在这种背景下,郭树清一句“IPO不审行不行?”的问话,自然引发证券界对取消审批制的讨论热情,因为这关乎中国股市能否实现资源配置功能,以及能否建立投资者的长期信心。
中国股市是基于国企脱困背景下建立的,因而审批制一直伴随股市成长。不仅IPO要审批,增发新股也要审批,企业并购也要审批,这使得本来定位于监管机构的中国证监会事实上成为一个审批者,其工作重心偏移到市场管制方面,进而忽略了保护投资者这一监管制度的核心价值观。
IPO审批制的弊病一目了然。
其一,人为操纵IPO供给,破坏了市场正常配置功能;其二,管制带来寻租,不仅让审批者具有设租机会,也为权贵PE带来寻租空间;其三,证监会弱化了监管功能,投资者无法得到保护;其四,控制供给导致一级市场定价偏高,损害二级市场投资者利益;其五,制度风险时刻存在,股市无法形成长期投资价值。
因此,取消审批制是中国股市改革的必然之路。当然,放弃审批制意味着中国股市要发生颠覆性变局,不仅参与者利益格局巨变,而且证监会地位也要发生位移。
首先是市场格局巨变,由融资者主导转向投资者主导。在一个自由供给的市场里,购买者成为市场均衡的决定者。因此,放弃审批制的股市将由投资者进行选择,上市公司优胜劣汰机制自然容易形成。同时,以寻租为背景的权贵PE将失去掠夺居民财富的机会,PE热消退,PE投资将以技术为主导,这也有利于小企业融资和发展。而保荐人也不再炙手可热,大券商或迎来更多商机。
其次是中国证监会发生位移,从管制者成为监管者。审批制背后是利益勾结,上市公司、权贵PE、中介机构与审批者很容易结成利益同盟,利用供给管制来寻租上市,为实现过度融资,必然进行包装打扮,实际形成股票市场猫鼠一家游戏,严重损害投资者利益。一旦实现IPO注册制,证监会失去了管制权力,只能将职能移至监管,从而能够实现单一监管职能。当然,证监会要成为真正监管者,还需放弃与交易所及国有证券机构的连带关系,实现利益区隔。
放弃审批制也会对A股估值体系带来震动。供给大幅增加必然降低市场均衡价格,整体估值向下移动不可避免,众多套牢股民或将承受巨大损失。因此,考虑到中小投资者长期以来对股市成长做出的贡献,如何避免投资者制度性损失,也成为能否放弃审批制的重要前提。在相关减震措施出台前,盲目放弃审批制,无疑是一场大屠杀。
放弃审批制还需相关改革配套,如建立上市公司退市制度、建立市场自清洁的卖空机制、建立证券犯罪事后严惩制度等。
放弃IPO审批制,涉及利益众多,恐不是郭树清能够做主的事情。出身改革系统的郭树清应该清楚,改革就是利益格局的重新调整,股票市场改革更是牵扯到方方面面利益,有些事情远非一个证监会主席能够左右的。因此,放弃审批制实际与政治体制改革息息相关,不仅牵扯到证监会定位,也与各种利益集团的背后角力相关。一个看起来简单的审批制,或许无法脱离政治体制改革的大背景。
放弃审批制无异于中国证券市场的一次革命,其引发的动静巨大。鉴于中国政坛面临新旧交替,至少两年内证券市场不会发生这样的惊天动地之举。至于能否在郭树清任期内实现这一改革设想,则取决于中央的政治改革决心。
放弃审批制还只是一个美丽的传说,可望而不可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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